姜海晏突然对这位贵公子狠下杀手,一点余地不留,余下的家丁打手们,一个个看得都呆了,一时也不知是恐惧,还是懵然,全无反应。
张焕一眼扫过,淡然一笑,问道:“这些人也都有过的话,你要如何处置?”
姜海晏原是想不留活口的,但见陆河清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,此时仍在战栗不止,忽又想起当年慧圆从流民手里救下他时的情景,心中一惊,浮出不忍之意,便叹了口气,道:“他们都是听命行事,便算了吧……”
随即对着这帮人喊道:“我名姜海晏,杀你们家少爷的是我,若要寻仇,只管叫你家老爷来寻我一人便是。当然,谁若是现在便想报仇,只管提刀上前,我给他这个机会;若是没胆报仇,且趁我还未变脸,赶快滚出此地!”
那些人哪还敢寻这个凶神报仇?慌忙退后,由得几人撞开门,尽都溜了。
姜海晏见他们退了,急忙走到陆河清身边,柔声问道:“吓着你啦?”
陆河清摇了摇头,眼里对姜海晏竟多了一分畏惧。但看着姜海晏已是衣衫褴褛,甚至一片片地染得鲜红,她脸上尽是苦痛之色:“你伤得重不重?”
姜海晏笑道:“还好还好。能够寻到你,这点伤痛,又算得了什么?”
张焕忽冷冷插嘴道:“怎么,有了小情人,连命都不要了?”
姜海晏对张焕咧嘴一笑,又问陆河清道:“河清,你还知道咱们姜家寨有些什么人么?”
陆河清听得张焕的戏言,早已低首,这时也不抬头,只说道:“最初……最初有四五个一块被贾……贾政经带到郢州来。但其他人都被他转卖出去了,至于卖到何处、又卖给了哪些人,我都不晓得。”
其时陆河清亦只有八九岁,况她自己亦是身不由己,实难得知这些。
姜海晏早有预料,这时听到这个回答,也不气馁,只点点头,又环顾了一下院子。
除去死去的十余具尸体,那些跟随刘家公子来的打手、家丁,以及贾政经手下的苟活的护院,都已慌乱离去。但姜海晏记得,贾政经那个胖子并未混入人群一块离开。
此时院中已不见贾政经的踪影,想必是方才打斗时受了惊吓,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。
姜海晏便提着剑,往第三进院子走去。
“你还要做什么?”张焕的语气已是不悦。
“去找贾政经。”
“这里死了这么多人,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。更何况,燕祝也只是拖延一下蒙古兵,等会他们要是来啦,我可救不了你啦!”
姜海晏怔了怔,道:“经过此事,今后再要寻贾政经问话,只怕不容易了。关于姜家寨其他人流落何处,我须得今日便问个清楚。”
说完后,径自闯入了第三进院落。
陆河清未有犹豫,已跟了进去。
“缺心眼!”张焕见他如此倔强,骂了一声。知道姜海晏伤势不轻,万一还有敌手,他定是难以对付的,便也只得跟上。
姜海晏寻到刚刚见贾政经的房间,一脚踹开,屋子里的烛灯还亮着,懒人椅上却不见贾政经的身影。
姜海晏怒喝一声:“还不快滚出来!”
无人回应,但姜海晏却敏锐地听到了“沙沙”声。循声望过去,正有一个门未关紧的木柜,缝隙里还露出了一角衣衫。
姜海晏疾步近,一把将柜子门拉开。
柜子上两层放了一些壶杯器物。最下一层,果是肥胖如球的贾政经。
姜海晏也不拉他出来,只是狠狠踹了一脚,震得一只青壶跌落,摔了个粉碎。
贾政经吃痛,从柜子里滚了出来,顺势跪倒在地,叫道:“哎呦喂,我的好爷爷呀,是我不长眼,是我财迷心窍、贪得无厌,我……我给您磕头,给您赔不是啦,就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饶小的一条性命吧!”
姜海晏抽了抽嘴角:“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孙子!”
张焕道:“白捡一个孙子还不好?生儿子都免了。”
姜海晏摸了摸鼻子,向贾政经厉声说道:“抬起头,看着我!”
贾政经不敢违背,抬头注视着姜海晏的双眼,眼神甚是慌乱,有意无意回避着。
姜海晏情知时间紧迫,开门见山问道:“你拐卖了多少姜家寨的孩童?”
“姜家寨?”
姜海晏见他一脸茫然,心中也是一愣,随即幡然醒悟——这些孩童,贾政经是从险马岭买来的。可险马岭是从何处得来这些孩童,贾政经自然是不得而知……
想到此处,姜海晏心中一慌,忙指着陆河清道:“跟她一起来的有哪些?”
贾政经面露难色:“她……她这批有十几个?二十几个?哎呀,这买卖都是看具体情形的,碰到有多少就是多少,哪能规定一次必须的多少人啊……”
“你大概还记得几个?”
贾政经颤颤巍巍,竖起了一根食指。
“是谁?”
贾政经指了指陆河清。
姜海晏登时怒从心起,当即一剑扫过,将贾政经那根食指砍了下来。
贾政经捂住指头,痛得哇哇大叫。
姜海晏骂道:“住嘴!”
贾政经不敢忤逆姜海晏,噙着快要决眶而出的泪珠,只好强忍着解释道:“我现今的万香楼内,一共就这么些人。她……她那一批,只她一人留了下来。其他卖出去的实在是太多啦,我……我管不着,也记不住,委实是不记得啦……”
姜海晏只得忍下心中怒火,又不死心地问道:“这些贩卖的孩童都卖往何处,你可有记账?”
贾政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:“这……我的爷爷啊,亲爷爷,拐卖人口,这都是犯法的买卖,我……我哪能留这样的账簿?这不是给自己留下犯法的证据么……”
姜海晏心中一叹,已知这条线索就此断了。
他转身看向红叶,问道:“这家伙……待你们怎么样?”
陆河清情知贾政经的性命就系在自己身上了,犹豫了片刻,说道:“说他有多好,自然是说不上的,但是……我毕竟是依他才活了下来……”
姜海晏明白陆河清的心思,当即又出一剑,径自将贾政经的右耳给割了下来。
听着贾政经撕心裂肺地叫痛,姜海晏毫无怜悯之情,冷冷说道:“我是瞧着河清的份上,才只割了你一指一耳,当作代价。若是因罪论型,你这厮,该当千刀万剐!”
贾政经捡回一命,也顾不得止血,忙道:“多谢……多谢……”
“还有,我刚刚给你的金叶子。”
贾政经一愣,只得从怀里取出了袋子。